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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山仰止话恩师——我和王作富老师的深情厚谊

2019-12-23 14:19:18 王文生律师 进入主页

现在社会上流行一句话,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行万里路不如名师引路,我在人生的道路上有幸遇到了很多名师,如我的硕士生导师陈兴良,我的博士生导师樊崇义,还有很多老师虽然不是我的导师但是胜似导师,其中我国著名法学家王作富教授就是杰出代表。

一、初识恩师

我有幸两次进入中国人民大学进行学习。一是我1989年考入中国人民大学法学院首届高级法官班刑法班,二是1993年到中国人民大学高级法官班硕士学位进修班学习,攻读法学硕士学位。两次学习恩师的课程都是主要课程,恩师主讲刑法分则,那时恩师就是刑法学界赫赫有名的泰山北斗式人物。恩师讲课娓娓道来,如涓涓细流,和风细雨,似清泉流淌,渗透到你的脑海之中,恩师讲课的最大特点是深入浅出,理论和实际相结合。由于我曾经请恩师到四平市中级法院讲课,因此一直和恩师走的很近,彼此之间建立了深厚的情谊。

二、走近恩师

在中国人民大学高级法官班学习期间,除了上课下课,我和恩师没有什么个人交往,只是一种崇拜和仰慕。1990年12月,我的论文《犯罪未遂和犯罪中止的区别》被评为最高人民法院第二届学术讨论会获奖论文,有幸参加了全国法院系统第二届学术研讨会。我在北京乘车恰巧跟恩师同车前往昆明,分组讨论时恰巧我们又在一组,真正使我走近恩师的就是这次学术研讨会的小组讨论。组长佘宏荣是湖南省高级人民法院经济调解中心的副主任,在发言中言必称王作富老师为恩师,佘宏荣也是才华横溢,他在发言中称由于司法解释不及时不利于法律的实施,他建议各级人民法院都有司法解释权,我是第一次参加学术会议,不能随意发表观点,但是当时除了我和恩师之外的所有人都一边倒的支持他的观点,当时我想学术研讨会应该允许有不同的观点,我便发表了我的观点,我认为司法解释只能由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检察院行使,其他任何机关都无权行使,其理由是如果其他各级机关都有司法解释权不利于司法的统一,会造成司法的随意性。我发言结束后,就观察恩师到底是什么态度,出乎意料,恩师在发言中表示同意王文生同志的观点,就此我对恩师更加仰慕三分。散会后,我到恩师的房间征求恩师的意见,说我想写一本强奸罪的专著,因为强奸罪在司法实践中问题很多,恩师认为很有必要,很值得写,在写的过程中一定要多举一些案例,但是在写之前一定要先跟出版社联系,出版社同意出版后再动手,不然白费力气。恩师的话我铭记在心。研讨会结束之后,我同王作富老师、欧阳涛老师共同游览了石林和阿卢古洞,并且合影留念。我告诉恩师我没有去过桂林,已经买了去桂林的火车票,游览完桂林山水和漓江之后再返程,恩师听后不赞成我去桂林,一是冬天漓江水浅,不是旅游季节,二是一个人出门诸多不便,应该有两个人以上结伴而行为好,去卫生间也会有人帮忙照看东西。恩师慈父般的关心和建议我深以为然,便采纳了恩师的建议,将火车票退掉返回家中。在我第二次迈入中国人民大学法学院的大门攻读硕士学位期间,因为强化外语利用半年时间,同学们普遍感到压力很大,我因此体重减轻17斤,在中国高级法官培训中心到人大法学院召开的座谈会上,恩师向最高法院副院长祝铭山专门介绍了我为了学习而体重减轻的情况。此后,我跟恩师越走越近,成为了莫逆之交,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三、请恩师讲课

1994年夏天,我时任四平市中级人民法院副院长,向院长祝国治请示,我要带两级法院的刑事审判庭庭长和主管院长到北京参加刑法培训班,祝国治院长说可不可以把中国人民大学的老师请到咱们这里讲课,既可以节省很多的差旅费,又可以培养更多的干部,我说我尝试一下吧,便联系恩师,陈兴良老师,天津市高级人民法院副院长范春明,原金山县法院院长、浦东新区法院院长、上海市高级人民法院副院长丁寿兴,讲课的现场座无虚席,四平市两级法院的全体刑事审判干部,全体审判委员会成员都参加了培训,讲课效果非常好。讲课结束后我利用短短的剩余一个小时的时间领恩师参观了四平解放战争纪念馆和天桥,给恩师介绍了国民党将领陈明仁在天桥上撒豆成兵阻击我军进攻的情况。

四、作风严谨,不徇私情

自从我把恩师请到四平讲课之后,高级法官班和博士研究生都知道我跟恩师关系很好,在研究生考试之前,有时和老师相聚,每次都由我送恩师回家,将恩师送到家后,有时转身就走,有时闲聊一段时间,在这之前同学们都建议我向恩师打听考试的重点,但对于考试题目,恩师是守口如瓶,我也不好意思启齿。2006年1月,我申报全国首批检察业务专家,经层层把关,层层筛选之后进入了严格的答辩程序,答辩地点为国家检察官学院。在考试前一天晚上,我向恩师请教案例题的答题方法,恩师耐心指导。后来得知,在笔答题中有一道案例题就是恩师出的,虽然我跟恩师虽然关系很好,但是恩师没有透露只言片语。从这两件事上,我感受到了中国人民大学法学硕士的含金量,我感受到了全国首批检察业务专家的含金量,我感受到了恩师的威严和高尚的人格。

五、与恩师参加人大法学院院庆

2000年12月3日,中国人民大学法学院50周年院庆暨百所著名大学法学院院长论坛在人民大会堂举办,李鹏总理亲自参加并做了重要讲话,盛况空前,我和恩师得以重逢,师生见面分外亲切,我和恩师在大会上合影留念。2005年12月,我参加了中国人民大学法学院55周年院庆和明德教学楼落成典礼,我和恩师始终在一起,恩师拉着我坐在他对面共进午餐。

六、恩师为专著撰写序言和书评

2005年,我的专著《强奸罪判解研究》由人民法院出版社出版,恩师亲自撰写序言,并且在《检察日报》主办的《法学院》2007年6月22日第15版发表,题目是《实践理论相结合判解强奸罪》。本书出版后,我给恩师寄去一本,恩师亲笔回信表示感谢和祝贺,他写道“您在人大学习期间,我就了解您是十分勤奋好学的,加之您多年来,在法院、司法局、检察院先后都担任领导工作,既有深厚的理论基础,又有丰富实践经验,为您从理论与实践的结合进行学术研究提供了很好的条件,您的这本书是我国目前对强奸罪研究最全面,回答最丰富的,理论和实践中提出的大量问题几乎都谈到了您的观点,我也正在考虑把本罪列入研究计划,粗看了您的著作之后,我不知道我还能写出什么新意来。我在2000年退休,但被返聘一直在指导几届博士生,任务比中青年教师轻多了。但毕竟年老了,记忆力、思维力都大大减退,加之电脑使用技术未掌握,工作效率很低,所以时常感到压力很大。我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多看些书,我也希望能看到您的新作。”

七、与恩师通电话

2014年春节过后,我拨通了恩师的电话,打听恩师的近况,恩师称除记忆力不好外,其他身体都好,恩师也打听了我的近况,我告诉他我已经退休三年,当了律师,组建了律师事务所,我告诉恩师我的法官生涯二十年,律师生涯也要二十年,恩师哈哈大笑,他说只要自己喜欢,身体允许,干多少年都可以。我跟恩师相约下次去北京一定去看您,我问恩师请你去饭店吃饭能出来吗,恩师说没问题。随着时间的推移,思念恩师的心情越来越迫切,探望恩师,请恩师吃饭成为我长期以来埋藏在心底的一个愿望。

八、刑辩高峰论坛的遗憾

2016年1月中旬,我带着青年律师胡大吉、刘新雷和魏涛参加2016刑辩高峰论坛,论坛结束后,我专门留出半天时间准备拜访高铭暄教授和王作富教授,但是很遗憾,高铭暄教授的两个手机均关机,发短信不回,发微信也不回,我心里不免恐慌和惦念,一周后高铭暄老师给我回复,此间感冒住院,因此中断联系。当我拨通了恩师的电话后,保姆将电话交给恩师,无奈与恩师沟通很困难,我反复说我是吉林的王文生,是高级法官班的学生,但是恩师怎么也想不起来了,电话中听到恩师在喃喃自语,这可怎么办呢,这可怎么办呢,我又跟保姆对接,能否请恩师到外面吃饭,保姆说出不去。探望恩师的愿望没有实现,我长时间心情抑郁。

九、律师法二十周年前夕访恩师

2016年5月14日,《律师法》颁布二十周年前夕,我和魏涛律师参加律师事务所生产力论坛成立大会,原定一天的论坛一上午就结束了。本打算回去参加第二天四平市铁东区法院原院长曲凤俊的九十寿辰,但会上得知2016年5月15日法学泰斗江平出席2016中国律师发展高端论坛,便决定留下来参加第二天的论坛。一下午时间宽裕,便决定实现探望恩师王作富的愿望。

下午三时许,我拨通了恩师家的电话,保姆接通后告知我是恩师的学生王文生,并询问恩师的身体状况,回答身体状况很好,我请恩师接电话,恩师很快拿起电话,我告诉恩师我是王文生,还记得我吗,恩师不假思索的说,记得,你不是东北的吗,我喜出望外,告诉恩师,我到北京来开会了,想去看望您,能告诉我您家的地址吗,恩师说他家在世纪城五区,并说出了门牌号,这时我问司机从天莲大厦到恩师家需要多长时间,司机说半个小时左右,我便告诉恩师半个小时之后到。半个小时之后我和助理魏涛来到恩师家,恩师在门口迎接,师生见面分外高兴。

十、听恩师讲那过去的事情

恩师告诉我除了记忆力不好之外,其他身体都好,没有三高和心脏病,每天看书,现在正在看蒋介石大传三卷本,了解了蒋介石从军旅生涯到总统再到倒台的整个过程。之后跟恩师拉起了家常,他告诉我师母比他大两岁,属于父母包办,恩师向我们说起了当年跟师母结婚的趣闻。当年在县城读高中放寒假回家,父亲见到他后说回来的正好,明天做一套新衣服,后天结婚,至于女方长得什么样没有看到过,也不知多大年龄,于是做了一套长袍马褂和礼帽就拜堂了。我们共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女儿也是人民大学我的学生,女婿也是律师。身体很好,没有任何疾病,从来不去医院,也不打针吃药。恩师还跟我聊起上初中时自己侦破了一起案件,在十六七岁读初中时一天早上手表不见了,恩师经过排查认为是内部作案,这个人平时好贪便宜,便追到火车站,将这个人叫回,说是老师找你,在学校传达室,我跟他说把手表还给我,这个人嘴上不承认,但神情紧张,手紧握着衣服的一角,我上去一把将表夺了回来。

十一、冒险请恩师吃饭

年龄越大感恩之心越浓,前年春节我去四平,提前定好了吉平宾馆,准备请对我有恩的老法官、老庭长、人大主任、政协主席等30余人,临行前妻子提醒我说网络上有文章说不赞成请80岁以上老人吃饭,古人有80不留席,70不留宿之说,我恍然大悟,遂将集体宴请变成了个别走访。恩师王作富已过米寿之年,属于国宝级人物,请出去万一发生风险怎么面对天下法律人,该如何交代?但是在恩师家见到恩师后,我们相谈甚欢,我还是试探着问,恩师我请你出去吃饭可以吗,恩师高兴的说可以,但是你从千里之外赶来,你是客人,我应该请你吃饭。鉴于恩师已经年近九十,年事已高,建议恩师跟家里打声招呼,师母说保姆不在家她一个人害怕,不敢在家,等保姆回来你们再出去。我与恩师便边聊天,边等保姆,约半小时左右保姆从卫生间走出,原来保姆没有走,是在洗头。我问保姆有什么注意事项,恩师喜欢吃什么东西,保姆说恩师饮食很好,肉鱼都能吃。我跟助理魏涛搀扶了恩师来到徽菜馆,一楼写着“总书记家乡菜”。席间问恩师喝不喝酒,恩师说平时不喝酒,偶尔喝一点红酒,学生送的红酒会喝一点,便打开红酒。自从2005年中国人民大学法学院55周年庆祝会,我和恩师同桌共饮外,已经11年没有跟恩师一起吃饭了,师徒相见分外开心,边吃边聊,恩师说六十岁退休太早,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我给恩师夹各种他喜欢的菜,恩师果然胃口很好,饭量也不错。餐后恩师主动说我们合个影,鉴于恩师年事已高,怕累着老人家,便将恩师送回家。至此,我终于完成了一个多年请恩师吃饭的心愿。

十二、恩师赠书

恩师曾经亲笔签名赠送我一本《关于审理经济犯罪若干问题探讨》,这本书后来送给吉林省高级人民法院副院长冯守礼。我在辽源期间,恩师专门给我邮来一套《刑法分则若干问题研究》共四册。此次2016年5月14日到恩师家,恩师从他的书房中拿出一本书,《草木有本心——王作富学术人生自述与侧记》问这本书我给过你没有,我说没有给过。恩师便工工整整的写下了“王文生同志留念”,他另外还在两本专著《刑法总论》、《当代刑事法学新思潮——高铭暄王作富教授联袂执教60周年恭贺文集》上题字并赠送给我。恩师说自己视力大不如前,写字有点斜歪。恩师对我说,你喜欢研究,我书柜里的书你可以随便挑选,你家里没有的或者在书店买不到的你可以随便拿,并来到客厅的书柜旁边帮我挑选。然后又把我领到他的书房,我自己不好意思挑,恩师又帮助挑选,哪些是国外的,哪些是台湾的有学术价值的,于是我在恩师的书房中开始寻宝,我挑了一些家中没有的国外的和台湾法学家的著作,更多的是恩师在50年代复印的法学著作,这些著作是在任何书店买不到的,恩师边帮我挑选,边说反正有助理帮你拿,多挑一点。挑完书后,恩师又亲自在家中找出一个大的塑料编织袋用来装书。回到辽源市驻京联络点后,把书装入纸箱内,装了龙泉春酒的纸箱满满的两箱。到机场办理托运手续,我推着满满两箱从恩师书房中挑选的法学著作,一方面为淘得这么多的无价之宝而欣喜,一方面又感到压力重重,我必须很好的阅读和利用这两箱墨宝进行法学研究,并且研发出产品和成果,才能不负恩师的重托。我把这些书籍连同恩师以前赠送我的墨宝放在我的书房绳墨斋中,专门倒出一个书柜,上面写着恩师赠书柜,经过清点,这次恩师共赠送我48本著作,其中有很多是作者赠送恩师的亲笔签名著作,很是珍贵。人生如书,恩师是一本厚重的大书,值得我品读一生,吾爱吾师,吾当以恩师为楷模,学习恩师低调做人高调做事,学习恩师的高尚情操、品德修养、学习恩师孜孜不倦专研学问,不断创新,恩师是一座高山,高山仰止,恩师是一座富矿,是一座永远挖掘不完的宝藏,在恩师身上有学不完的知识。

十三、德艺双馨高山仰止

恩师才高八斗、著述等身,但为人低调谦和,一生淡泊名利,与世无争,与人无争,与高铭暄教授联袂执教六十年,二人相互尊重和理解,配合默契,正如高铭暄教授所说从没红过脸。从一件小事上可以看出恩师对高老师的尊重,去年在恩师家中,恩师帮我挑选书籍,拿起一本高铭暄教授的专著《刑法续言》对我说,这是名人著作,你拿去吧,充分体现了对高铭暄教授的尊重。当然恩师的低调谦和也赢得了高铭暄教授的尊重。正如高铭暄教授在“庆贺高铭暄教授、王作富教授九十华诞座谈会”上所说,二人的联袂执教打破了“一山不容二虎”的传统观念。二人的友谊成为法律界的佳话。

几次听胡云腾大法官提起恩师已过米寿之年,鄙人才疏学浅,孤陋寡闻,竟不知米寿为何数字,随着知识的拓展才知道米寿是88岁,茶寿星108岁。去年我拜访已过米寿之年的恩师时问及恩师身体状况恩师告诉我没有三高,而且谈吐正常,非常流利,吃饭时饭量也可以,不挑食,偶尔喝点儿红酒,恩师九十华诞座谈会上我问恩师还认得我吗?恩师说你是东北的,还在检察院吗?我告知已经退休做律师了,座谈会上,恩师自称经医生检查诊断现在属于脑梗,老年痴呆症。讲话结束时台上的大法官和大检察官们窃窃私语说,讲话逻辑思维很清楚啊!间休合影时张军部长搀扶恩师往出走,我接过来搀扶恩师下楼,到一楼时我领恩师去卫生间,碰巧赵秉志老师搀扶恩师高铭暄教授去卫生间,我惊奇的发现已过米寿之年进入九十高龄的二老肾功能竟比六十多岁的人还好,没有尿等待,前列腺没有大碍。使我很是高兴。恩师的健康长寿是全体法律人的共同心声和愿望。

从恩师健康长寿中我悟出了一个道理,一个是善良足以养生,恩师为人善良,二是低调足以养生,三是淡泊名利足以养生,四是学术足以养生。恩师健康长寿正是善良和低调的福报。值此恩师90华诞之际,祝我的恩师寿与天齐,福寿安康!      

*北京冠衡(长春)律师事务所主任 国家一级律师 吉林大学博士生导师王文生

2017年9月23日深夜于长春绳墨斋